鲜花盛开的女人

【鲜花盛开的女人】

第一次在博鳌见到娇娇,就打心眼里由衷赞叹:这姑娘,美得像朵花儿。

我知道,用花儿比喻女人太老套,但我实在找不到更好的词儿来证明她的漂亮了,娇娇她美得灵动,笑得生动,甜得像蜜冻,在那个百花争艳的小岛上,她是鲜花丛中最令人心动的一朵清莲。

在那个为温饱而奋斗的小渔村里,娇娇绝对是个另类。渔民摇橹,只为生计,而她总喜欢在黄昏时划船到玉带滩上,与浪花嬉戏。

娇娇不是渔家女,没人知道她那儿来的,岛上人说是她第一个移居到博鳌的大陆人。

还有更多神秘的传说,没人见过她生火做饭,也没人请到过她来家吃一顿饭。她刚到岛上时,引来渔村小伙儿蜂蝶般追逐,但没一人敢说有幸一亲芳泽。

后来,小伙儿们都成家生子,儿子们也逐渐长成小伙儿,娇娇还是鲜艳得像一朵刚刚盛开的白莲。

博鳌禅寺里有一个莲花池,池中莲花四季不败,当年我很喜欢到庙里偷采莲蓬,就是在做采花大盗时,我认识了娇娇。

那天正午,骄阳似火,那时候博鳌还没通公路,来往各岛屿之间完全靠船,我到南墙村一户渔家做客,吃饱喝足后,到我庙后码头等船回镇上,路过连池,见池中有一丛红莲开得特别硕大,忍不住脱鞋入池,想去摘花。

与其它地方的荷塘不同,博鳌禅寺莲池的水引自鳌岭上的泉眼,水质清澈清凉,舒服得让人想脱光了下去泡个澡。

当我接近最大那朵荷花,伸手去拔,这一拔,从花丛中拔出一个水淋淋的大活人来。

“哪里来的狂徒,竟敢到寺院偷花?”那人猛喝一声。

莫非遇见荷花女妖了?我被吓得差点一屁股坐在荷叶上,惊魂稍定,才看清眼前的是人不是妖。

是个年轻女孩。女孩语含温怒,眼睛里却带着笑意,黑瞳很大,很亮。

她穿着红色比基尼,站在没腰深的花丛中,海风吹得她的长发飘起来,肩夹上的几粒水珠在阳光下闪着晶莹的光芒,她的身上和脸上也挂着亮晶晶的水珠,一串一串的从白皙的皮肤上划落,红色比基尼烘托出凹凸有致的身材,与正午骄阳一样火辣辣。

我要摘那朵荷花,花梗被她攥在手上。

“你这姑娘,这身打扮躲在寺庙七宝莲池里,也不太像话吧。”定下神来,我开始反击。

“错,本姑娘是在修炼莲花禅功,呵呵……”

就这样,我们认识了……那已经是五十年前的事情。

那以后,我们持续了将近七年多的友谊,是的,只是友谊,不管我用多少种浪漫方式向她示爱,得到的永远是礼貌的回绝,直到后来我离开博鳌,离别时,还带着满腔伤感。

半个世纪后,我又回到了博鳌,沧海桑田,昔日小渔村已经变成一座现代化滨海小城,只有玉带滩依旧保持着昔日的质朴,面对太平洋敞着赤裸胸怀。

昔日赤身裸体奔向大海的那个少年,此刻步履蹒跚,踩在沙滩上每一次迈步,都无比艰难。

黄昏的玉带滩依旧空旷寂寥,圣公石安静肃穆,八点五公里长的海滩上空无一人,海浪拍岸线上,只有一朵红莲在绽放。

等等,是我眼花了,海滩上怎么可能盛开红莲?沙滩分明是一个女孩,肩扛莲花,端坐观海。

我拄着拐杖,一步步走向那姑娘,呵呵,尽管我已是耄耋老人,爱与女孩搭讪的习惯依旧……“死性”不改。

女孩听到我的脚步声,缓缓回过头来,我看见一对黑珍珠般的黑瞳。

夕阳照着红莲,红莲辉映粉面,那娇娆可人的笑靥,是多么熟悉啊,她,她,她不就是当年的娇娇?

“娇娇!”我失声呼叫。

“嗯,你认识我?你是……”

“我是散客,五十年前博鳌禅寺里的采花大盗……”

“哦……想起来了。”娇娇站起身,走到我跟前,拍拍我的肩膀,“不错啊,还活的哪么硬朗。”语气不像一个年轻姑娘赞长者,而像大姐姐夸小弟弟。

我盯着娇娇的脸庞仔细观察,她居然丝毫未见衰老,即使经历了岁月洗礼,也只是增加她的美丽积淀。

我想我一定是在做梦,管它呢,梦就梦吧,这把年纪,还有春梦真是福气啊。

“你不是在做梦,老散。”娇娇读懂了我的心思,这女子,一定不是人,是妖。

“坐下吧,我想,我吓着你了……其实,我不是妖也不是怪,我还是我……”娇娇拉着我的手,她的手指滑腻,手心温暖。

“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岁月在我身上完全没有留下痕迹。”

我点点头。

“难得你五十年来一直没忘记我,我把我的故事告诉你吧……

“1938年,我出生在美国,出生不久,母亲就去世了,我父亲是一个研究遗传学的华裔科学家,母亲的死对他打击很大,他害怕再失去我,于是把全部精力投放到对延长生命的秘密研究中,1945年抗战胜利,国民政府请他回国工作,他带着我回到中国,一方面为政府做事,一方面继续他的秘密研究,国民党撤退时,他为了他的秘密研究,拒绝去台湾,新中国成立后,他的研究已经取得了初步成果,但只能在我身上进行秘密试验。

“我父亲主要研究的是荷花的长寿秘密,荷花是自然界中的长寿之花,日本科学家曾经成功将一枚两千年前的莲子培育成活,我十八岁那年,父亲成功的将荷花的长寿基因移植在我体内,这个试验的结果是,我从此具备了荷花的许多基本特征,不但停止了衰老,甚至也终止了人类正常的通过饮食维系生命,新陈代谢的特征,换句话说,我根本不需要吃饭,只需要有阳光空气和水,就可以通过光合作用维持生命。

“要命的是,我从此变得特别怕冷,一天也离不开太阳,当时我们住在上海,江南阴冷的冬季几乎夺取了我的性命。

“父亲选择了海南作为我的栖息地1957年春天,我被送到博鳌,在这里的阳光雨露滋润下,在老百姓淳朴的关怀下,我顺利的生存下来。

“而我父亲命就没哪么好了,回到上海后,赶上一场‘反右斗争’,我父亲被打成右派分子,最后不明不白的死在监狱里……”

娇娇的语调哽咽了,我轻轻揽住她的肩头。她把头靠在我肩上,我们默默看海。

一会儿,她抬起头来,伸手摸摸我脸上的皱纹,说:“很羡慕你,生命能够自然的走向终极。”

“说什么啊,我还想长生不老,永远不死呢。”我说。

娇娇摇摇头,说:“你不懂,我这七十年,生存在植物与人类之间,空有女人的美貌,失却了做女人的基本生理功能,这样的痛苦,你是无法想象的……多少次,我的精神走向崩溃边沿,多少次,我想纵身大海,了断残生……但是,我不能,我不敢,我的生命属于我父亲,我不能终止他的试验,我必须活着,用我的呼吸来检验他的理论。

“这七十年来,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四季,就应该有春夏秋冬,人,就应该有生老病死,摆脱自然轮回的结果,只能让你永远寂寞。没有喧哗的生命,实在太乏味,乏善可陈。”

涨潮了,大海在我们脚下,喧嚣奔腾。

来源:女娲笑话大全  xiaohua.ngnvip.com   鬼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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