淹死鬼客栈
【淹死鬼客栈】
1
有人在尼姆罗安河里捞起一辆敞蓬轿车,在车的后备箱里发现了一具女尸。
接到报案,警长摩尔和宪兵上尉皮耶来到了尼姆罗安河畔。这里人迹稀少,只有一家叫“渔夫”的客栈,离案发现场只有七百米。
摩尔在现场取证的过程中得知,在昨天晚上八点多钟,一辆十吨位的卡车驶过这条公路时将一辆早已熄灯停在转弯处的小轿车撞进了河里。司机维尼说他听见了呼救声。“德莱斯”号货船的驾驶员也声称听见了呼救声,当时他正在这条停泊在一百米外的运河中的货船上。他们两个人在岸边碰上了,借助车灯的光亮,对四周草地寻查了一番。然后卡车司机又驾车上路,一直开到蒙塔,在那里向宪兵队报了案。出事地段属尼姆管辖范围,中尉在清晨六点才将事情报告给上尉。
当时客栈老板也在场,他说:“要是人没给堵在车里的话,会一直顺水漂到塞纳河里的,因为连续两个星期都在下雨,罗安河的水位猛涨,所有的河闸都提了上来。”
“他们肯定不在车里了,因为那是一辆敞篷车。”卡车司机说。
“那就怪了!”客栈老板说,“昨天我那儿有两个小客人就是开敞篷车来的,还在店里吃了午饭。但我后来就没再看见他们。”
摩尔将这些情况记了下来。同时,让宪兵中尉把车号也记下。上尉在车内找到了写有车主姓名的牌照。牌照上写着:多布瓦,戴尔纳大街一百三十五号,巴黎。
法医初步鉴定,那具放在后备箱里的女尸死于三天前,是被刮脸刀把喉龙割断致死的。
一位侦缉队员说:“我打电话查明了,那辆车子已经不再属于多布瓦先生,他在上周将车卖给了马幽门的车行老板。三天前,车行老板又将车转卖给了一个年轻人,因为是付的现款,所以没有记下他的姓名。”
“可我这里有他的姓名。”客栈老板觉得别人不大理会他,有点着急起来,“请到我店里去吧。”
客栈来了许多记者和摄影师,他们都是来探听消息的。但是摩尔和宪兵上尉还没来得及把他们轰走,他们就占据了电话间。每个人都想在天黑之前,在自己的报纸上刊登最新的消息。
总的说来,这是件相当离奇的案子。这客栈也够古怪的,偏偏位于公路的急转弯处。据说五年之内已经是第三次有汽车在此落水了。
这群人里,只有两个人使摩尔感兴趣,那就是“德莱斯”号货船驾驶员和卡车司机。
摩尔让那个货船驾驶员又重复了一遍他的证词。
驾驶员说他和他老婆当时听见奇怪地声响,声音有点远,好像听起来是男人的呼救声。后来为了探个究竟,他出船舱一看,在不到二十米远的地方,看见一个大块头的男人在走动,他就是那个肇事司机。他说他撞了车,要去通知宪兵队,当时他正好要提醒他到离这里七百米的客栈去打电话,但司机开车走了。
这个跑长途的司机,长得像个古代力士。他用电话通知了他公司,说他因一起车祸被警察扣住了,他像没事人似的,静等着事态的发展。后来,摩尔把那个跑长途的司机叫出来,两个人走进一个单间餐室。摩尔问他一些当时现场的情况,这个司机说当时只有他一个人,因为一起的同伴受伤了没有上班,两点钟离开巴黎,到了尼姆就停车到卡娜大妈的饭铺,那时有四辆车停在外面,他是最后一个离开的。摩尔继续问他在撞车那一刻有没有看见小轿车,他说只知道有车掉进水里了,感觉有人在挣扎游水喊救命。但又怕他的车也滑进河里,所以就直奔蒙塔,经过客栈好像有灯光。摩尔听完之后让他随时等候通知,不要离开。摩尔看着他走进厨房去吩咐预备晚饭。
摩尔看见店老板,就过来向他探听一下情况,得知前天晚上来了一对年轻人,开着正是从河里捞上来的那辆小轿车,从他们登记的住宿单看起来是一对新婚夫妇。住宿单上写着维尔,二十岁,巴黎西亚街十八号。对住宿单上提出的问题的回答是:从巴黎来,去尼斯。
情况已经通过电话告知巴黎,派人去西亚街做了调查,这条街在十三区,离卖那辆车的车行不远。
“一个挺俊俏的姑娘,大概有十七、八岁的样子,”客栈老板回答摩尔的问题说,“她穿着一条不大合时令的、过于单薄的裙子和一件运动式的大衣。”
老板说看过他们的车,很过时了。摩尔问老板有没有打开车后备箱看看,老板一口回答没有。听老板说车子是大概四点钟左右,天已经黑了,可能是出去兜兜风吧。客栈老板没有给他提供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事件的经过现在可以概述如下:维尔,二十岁,在他家附近车行买了一辆过时的汽车,并且很爽快地付钱了,第二天就去换牌照。后来他驱车来到这个客栈,随同还有一个姑娘。这姑娘很有来头,出自有钱人家。这对情侣像是驾车出去兜风的时候,在灯火全熄的情况下被一辆卡车撞进了河里,当时一个货船司机听见了呼救声,但把车打捞上来时,维尔和年轻姑娘踪影全无了。接着,在汽车后备箱里发现了一具装束讲究、打扮妖艳、年龄在四十或五十之间的女尸。法医确认这个女人是在星期一被人用刮脸刀谋杀的,尸体可能是在人死了仅仅几小时后就被装进了后备箱,而且是相当笨拙地塞在里面的。结论是:当这对情人到达客栈时,车内已经有了这具死尸。故事发展到这里,似乎停滞不前了。
2
正当调查工作处于头痛的时候,一个叫佛莱的人出现了,他就是维瓦娜的父亲。他说他的女儿维瓦娜现年十七岁,是一个感情冲动的人,在一次偶然的机会认识了维尔。当他们要宣布结婚的时候,他极力反对,因为维尔是一个寡廉鲜耻的小野心家。那次谈话很不愉快,后来把他赶出门了,这事情离现在刚刚一个星期,维瓦娜失踪了……
他的态度依然沉静而得体。不过在他的额头上冒出了几滴汗珠。这时他眼望着别的地方,一字一句地说:“我想请您告诉我,依照您的看法,我女儿还活在人世吗?”
摩尔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回答。终于,他咕噜道:“请先让我对您提最后一个问题吧。您认为在您的女儿一旦知道维尔是个杀人犯时,会不会出于爱情而做了他的同谋?也就说,您的女儿会不会为了得到与情夫一起私奔所必需的钱款,而不得不走上了杀人的道路。”
两人都沉默不语。最后,还是佛莱叹了口气说:“八年前,我妻子跟了一个咖啡种植园主,在她离开我出走的时候,她从文具盒里拿走了一万法郎,维瓦娜很像她的母亲……”
从案件的疑点来看,既然卡车司机和货船驾驶员听见了呼救声,两车相撞时汽车里又空无一人,那么维尔和维瓦娜为什么会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呢?为了弄清维尔和维瓦娜的失踪之谜,摩尔只好把佛莱请到了他们俩的房间。
这是间很普遍的房间,梳妆台上摆着几件东西:一把刮脸刀,一把剃须用的肥皂刷,两把牙刷,其中一把是新的。佛莱发现了一对耳环,确认是他女儿的,因为这是她母亲留下的。
摩尔猜想,在目前这种情况下,维瓦娜很可能已经成了谋杀胁从犯。但是他不敢把这话说出口,只好让佛莱先回去等消息。
由于雨仍然不停地下着,记者们还在等待着这位警长能给他们带来最新消息。这时摩尔给巴黎的气象台打电话,询问最近几天的天气预报,然后又着重问了几个细节。
“您是说昨晚八点左右没有月亮吗?今晚也是同样情况?您在讲什么?月亮将在零点十三分升起?谢谢您。”当他走出电话间时,显得格外满意。他甚至还调皮地对记者们嚷道,“先生们,好消息,咱们起码还有三天的好雨呢。”
随后,人们看见他和皮耶上尉进行了一番长谈,然后皮耶离开了这里,整个白天都没再露面。
四点半钟,夜幕降临了。人们结束了在罗安河上的工作,到了这时候,再也别指望捞到什么尸体了。如果有,也早就顺水流进塞纳河了。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摩尔让在客栈的记者们今天晚上不要在客栈用餐,晚上十点左右回来睡觉,特别是从七点至八点,只留下昨天晚上在这里的那些人。
“是搞现场复演吗?”一个调皮鬼问道。
“不是!现在我警告你们,赖在附近不走,一点儿好处也没有,因为你们什么也不会看见。相反,如果你们放聪明点儿,倒有可能在明天早上为你们的报社写上一篇漂亮的报道。”
“几点?”
“十一点以前。我知道,在蒙塔有一家大钟饭馆,饭菜很好,你们都到那儿去吧!对老板说,是我请你们到那儿去的,你们将受到非常殷勤的招待。等我和你们再见面时……”摩尔一边说一边心平气和地向人们走过来。
“您不和我们一起吃晚饭吗?”
“我另有约会了。但我不会搞得很迟的,现在该是你们决定去留的时候了。如果有人想捣鬼,我保证他一丁点儿消息也捞不到,先生们,回头见!祝你们胃口好!”
当这些记者走了以后,摩尔对老板说道:“听我说,至关紧要的是,从七点到十点,留在客栈里的每个人都应该在昨天晚上的位置上,灯火也像昨天一样……”